公訴人向被告人提問

　　檢察官連發(fā)三問，被告人幡然醒悟

　　公訴人說案

　　重慶市大渡口區(qū)人民檢察院檢察長　李榮辰

　　公訴工作是檢察機關最重要的職能之一，檢察長帶頭辦一案，比臺上講千遍更有說服力。在承辦此案過程中，我按照親歷性的要求，和辦案組干警分別訊問了三名被告人、修改了起訴書、反復研究了舉證計劃、質證提綱、答辯要點，親自撰寫了公訴意見，并與法院作了工作溝通。

　　此案涉案金額大，社會影響大，主體特殊，犯罪手段較為隱蔽。出庭公訴不只是要指控犯罪，更要揭露犯罪、揭示危害、警醒來者，所以我重點在這三個方面揭露了被告人的犯罪危害。

　　一是損害公共利益。被告人田世榮貪污1700萬元，直接侵吞的是國有資產。另外他還受賄735萬元，這些錢形式上是對方業(yè)務單位支付的好處費，但“羊毛出在羊身上”，實際上仍源于大晟公司所支付的高額利息，歸根結底是大渡口區(qū)廣大群眾的公共利益。

　　二是破壞公平正義。田世榮利用職務之便大肆收受巨額賄賂，從表面上看，這種權錢交易是你情我愿的“雙贏”行為，但從本質上看，這種交易必然拉高市場交易的成本，破壞正常經濟秩序，同時將遵紀守法、不愿參與權錢交易的市場參與者排除在外，嚴重破壞社會的公平正義。

　　三是侵害公職人員的職務廉潔性。公職人員最大的身份特征和行為特征是姓“公”,他們基于法律授權或組織委托進行的職務行為，必須遵循必要的規(guī)則，而不能隨心所欲，更不能為所欲為，這是現(xiàn)代社會普遍的共識。我國的法律法規(guī)、黨內紀律對公職人員廉潔履職有著明確、嚴格和詳盡的規(guī)定，被告人田世榮作為國有公司的高級管理人員和黨員領導干部，利用職務之便大肆貪污受賄，顯然是對公職人員職務廉潔性的嚴重侵害。

　　對被告人犯罪手段的揭露，是想讓旁聽者在較短時間了解被告人經過包裝、掩飾的犯罪本質。庭上“三問”則是在辦案過程中發(fā)現(xiàn)：被告人田世榮對自己的犯罪認識不深刻，甚至他一度認為，將相當一部分貪污、受賄的贓款用于捐贈寺廟，這是做善事、行善舉。公訴人通過這種發(fā)問的方式對他“猛擊一掌”，可以達到使其認識錯誤、真心認罪悔罪的效果。

　　對重慶大晟資產經營有限公司（國有獨資企業(yè)）原董事長、總經理田世榮等三人貪污、受賄一案進行審查起訴，是重慶市大渡口區(qū)檢察院自建院以來辦理的涉案金額最大的職務犯罪案件。

　　近日，大渡口區(qū)檢察院檢察長李榮辰作為該案審查起訴的承辦人，率兩名助理出庭公訴并擔任第一公訴人。在法庭上，李榮辰面對三名被告人，義正辭嚴，連發(fā)三問，被告人幡然醒悟，當庭認罪悔罪。

　　三人團伙的“斂財術”

　　法庭上，公訴人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勾勒和揭露了田世榮利用職務之便，伙同黃升濤、黃志農騙取、侵吞巨額國有資產，非法收受巨額賄賂的三種“斂財術”：明修棧道，公然索要；瞞天過海，化公為私；移花接木，暗度陳倉。

　　據公訴人指控：2009年至2013年期間，被告人田世榮利用擔任大晟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的職務之便，在從事融資、發(fā)債等經營活動中，伙同其關系人黃升濤貪污公款1743.31萬元，單獨或伙同黃升濤、黃志農收受相關單位及個人賄賂735萬元，其中，黃升濤共同受賄180萬元，黃志農共同受賄280萬元。

　　法庭上，公訴人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勾勒和揭露了田世榮利用職務之便，伙同他人騙取、侵吞巨額國有資產，非法收受巨額賄賂的三種斂財手段。

　　明修棧道，公然索要。大晟公司委托某證券公司發(fā)行8億元企業(yè)債成功后，當田世榮得知中間人鄧某獲取了240萬元財務顧問費后，即向其索要好處費，后獲得了鄧某支付的70萬元現(xiàn)金。

　　瞞天過海，化公為私。在大晟公司與某信托公司洽談10億元融資業(yè)務過程中，田世榮多次向信托公司相關人員提出，虛增一個點的融資成本，由大晟公司支付給信托公司后，再由信托公司支付給他指定的關系人。信托公司深知此事法律風險極大，最終拒絕了他的要求。在此情況下，田世榮決定鋌而走險，先是安排自己的關系人、被告人黃升濤成立上海奕曜公司，而后利用職務之便以大晟公司名義向區(qū)政府打報告，謊稱奕曜公司在大晟公司與信托公司合作融資業(yè)務的過程中提供了融資顧問服務，需支付一個點的服務費。騙取區(qū)政府同意后，又以大晟公司名義與奕曜公司簽訂了虛假融資顧問服務協(xié)議，從而侵吞國有資產1743萬余元。

　　移花接木，暗度陳倉。田世榮在大晟公司發(fā)債和融資過程中，分別與業(yè)務承接方兩家信托公司人員達成按比例收受好處費的協(xié)議。為掩人耳目、規(guī)避法律，田世榮分別安排自己的關系人、被告人黃升濤、黃志農尋找公司與兩家信托公司簽訂虛假中介服務協(xié)議，以提供中介服務的名義共計收取兩家信托公司好處費665萬元。

　　愛做“善事”的貪官

　　在檢察機關辦案與審查起訴過程中，田世榮對自己的行為并沒有清醒認識。他一度認為，他將相當一部分貪污、受賄的贓款用于捐贈寺廟，是做善事、行善舉。在法庭上，公訴人面對三名被告人，連發(fā)三問。

　　據介紹，田世榮是土生土長的大渡口區(qū)人，大學畢業(yè)后便被分配到大渡口區(qū)財政局工作，從一般辦事員到中層干部再到區(qū)管處級干部，一路走來，付出良多，業(yè)績突出，也屢被委以重任。從籌建大晟公司，到擔任大晟公司董事長、總經理，組織給了他充分的信任。

　　隨著手中權力的增大，田世榮本該更加努力工作，為養(yǎng)育和培養(yǎng)自己的大渡口區(qū)人民作出更大的貢獻，但他卻放松思想改造，精神懈怠，熱衷于“迷信”，廣交“迷信”同道之人，另兩名被告人黃升濤、黃志農就是田世榮的同道朋友。

　　田世榮在實施貪污、賄賂犯罪后，為掩人耳目、逃避法律制裁，精心選擇遠在上海、湖南，且是自己朋友的黃升濤、黃志農作為關系人玩“白手套”。田世榮自認為自己的手段天衣無縫，難以被發(fā)現(xiàn)。然而，天網恢恢疏而不漏。2017年，大渡口區(qū)檢察院通過對一起相關線索的深入挖掘，層層剝筍，成功辦理了這起大渡口區(qū)建區(qū)以來涉案金額最大的職務犯罪案件。

　　在檢察機關辦案與審查起訴過程中，田世榮對自己的行為并沒有清醒認識。他一度認為，他將相當一部分貪污、受賄的贓款用于捐贈寺廟，這是做善事、行善舉。

　　在法庭上，公訴人李榮辰面對三名被告人，連發(fā)三問，義正辭嚴，擲地有聲——

　　“其一，被告人田世榮利用職務之便，勾結被告人黃升濤，一次性騙取侵吞公款即達1700萬之巨，而當時的大渡口區(qū)一年的財政收入還不足10億元，大晟公司當時的融資工作就是借錢來搞建設、求發(fā)展。作為大晟公司董事長、總經理的田世榮對此困難局面比普通人有更深的認識，卻為一己貪欲，將本應用于大渡口建設發(fā)展和民生福祉的巨款占為己有，你于心何忍？情何以堪？其二，必須強調的是，這些巨額的犯罪所得，被告人田世榮至今未退繳一分，公共利益的損失難以彌補。你何以面對培養(yǎng)你的大渡口區(qū)？何以面對30多萬大渡口的父老鄉(xiāng)親？其三，做善事是不做非分之想，不取不義之財，而被告人田世榮用貪污、受賄所得的不義之財來捐贈寺廟，所謂的善舉，善從何來？相反這恰恰背離了善的理念。”

　　面對三問，在法庭最后陳述中，三名被告人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，幡然醒悟，均表示認罪悔罪。法庭將擇期宣判。

　　旁聽評議：公訴人以案釋法效果好

　　庭審現(xiàn)場

　　該案引起了社會各界的高度關注。庭審當天，大渡口區(qū)法院將該案庭審過程在“中國庭審公開網”進行了現(xiàn)場直播，當天的點擊率達7000人次。據悉，目前播放量已突破2萬人次。據法院相關人士介紹，該直播視頻創(chuàng)下了重慶市法院系統(tǒng)庭審直播點擊率之最。

　　庭審中，公訴人和被告人圍繞控辯焦點進行充分舉證、質證和辯論，在審判長嚴謹?shù)慕M織下，整個庭審過程井然有序。

　　為推進法治建設，做好普法宣傳，維護社會和諧穩(wěn)定，大渡口區(qū)人大常委會法制委組織20余名人大代表和大渡口區(qū)政府法制辦、征地辦、大晟公司等12家單位負責人旁聽觀摩了此案庭審。在庭審結束后，大渡口區(qū)人大常委會法制委又召開了座談會，組織旁聽人員對庭審進行評議。大家一致認為：此次庭審由檢察長親自擔任公訴人，充分說明了檢察院對該案的高度重視。庭審期間，公訴人精神飽滿、言語規(guī)范、論點鮮明、論據詳實、法律適用準確，充分展示了國家公訴人員嚴謹、干練、文明的良好形象。尤其是對犯罪危害和犯罪原因的剖析，深刻、透徹、直擊要害，是一堂生動的法治教育課。

　　庭審結束后，面對前來旁聽的機關干部，公訴人李榮辰深入剖析了田世榮從體制內的精英，蛻變?yōu)榇蠖煽趨^(qū)建區(qū)以來的“頭號巨貪”的原因。雖然客觀上存在制度不完備，制度執(zhí)行不嚴格，對權力集中、資金密集領域的監(jiān)管，尤其是對“一把手”的監(jiān)管不到位等原因，但從根本上講，是田世榮世界觀、價值觀、人生觀等“三觀”上出了問題，是“德”上出了問題。

　　隨著手中權力的增大，田世榮放松思想改造，精神懈怠，熱衷于“迷信”、廣交“信友”。從本案分析，田世榮不論是選擇他的“信友”黃升濤、黃志農作為貪污、受賄的關系人，還是將相當一部分贓款用于捐贈寺廟，充分說明他的“三觀”已發(fā)生變化。什么理想信念、什么黨紀國法、什么為官之德，在所謂的“法”面前盡可拋去。

　　李榮辰指出，本案給我們最大的警示就是，我們的黨員領導干部必須把立德作為首要任務，心中有黨、心中有民、心中有戒,嚴格約束自己的操守和行為，不逾矩、不越軌、戒貪止欲，保持廉潔操守，筑牢道德底線。同時要做到德治和法治的統(tǒng)一，心中高懸法紀明鏡，手中緊握法紀戒尺，時刻懷有對黨紀國法的深深敬畏，如此才能不蹈田世榮的覆轍，為國家、為社會作出應有的貢獻。

　　參加座談的大渡口區(qū)政府相關部門負責人表示，通過旁聽庭審和公訴人的案后說法，受到一次強烈的精神震撼，也加深了對依法行政、廉潔履職的認識，今后將堅決抵制腐朽思想的侵蝕，在法律的框架下用好手中的權力，為老百姓謀福利。